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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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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長?淵在揚州停留了三日, 第一天很?早就?回來了,第二天陪著梅素素出去玩了一天,第三天早出晚歸。

花濃打聽到, 原來狗王爺外祖父在這邊,前兩天人出去訪友了, 第三天才回來。  跟在狗王爺身邊久了,梅素素對他的情況也稍微了解了一點,他母族身份並不顯赫,雖然同出於甄家, 但她母親一家只?是甄家旁支一脈, 和宮裏那位甄家嫡出的淑妃完全沒?得比,他外祖父當年也不知道因?為什麽, 雖然才華橫溢, 卻一直在外面當官, 不願意去京都任職。

而他母妃則在他兩三歲的時?候就?死了, 然後被送到故皇後身邊撫養, 後來甄家將當今淑妃送進宮裏後, 他又成了淑妃的兒子,可?能聖上怕淑妃和甄家對他不上心, 並沒?有再給淑妃一個兒子, 後來只?生了一個女?兒,也就?是長?樂公主,比狗王爺小?好幾歲,去年嫁的人, 對方是沈彥青同屆的探花郎。  據說, 狗王爺和這位長?樂公主關系不錯,這妹婿還是他挑的。

所?以, 她也總算明白狗王爺為什麽這麽難伺候,脾氣也那麽磨人了,原因?無他,任誰小?時?候被送來送去的,母親又早亡,加上生活環境險惡,他能養成好性子才怪。  反倒是像他這般不好惹,才沒?人敢欺負他。從揚州城出發,坐了一個月的船,回到京都時?已經是十月中旬了,北方這邊天氣已經轉涼了。  梅素素還穿著南邊薄薄的衣衫,最後受不住,讓花濃拿了件晉王的外袍給她披著,他衣服幾乎都是黑的藍的,暗沈沈的那種顏色,穿在他身上,顯得人冷酷無情,不過套在梅素素身上時?,卻意外多了一股冷艷風情。

路上無聊,姬長?淵還給她畫了幅像,女?人慵懶坐在榻上,身體柔軟,一手支著下巴,一手拿著話本子看?。  身上披著他的黑色暗紋長?袍,因?為偶爾翻頁的緣故,右肩袍子滑落,露出女?人纖細修長?的脖子和圓潤小?巧的肩頭。  她微微偏著腦袋,眉眼如畫,也不知看?到了什麽有意思?的東西,紅唇抿起淺笑,身側窗口半開,日光鋪灑進來,有半縷恰好落在她精致秀美的臉龐上,暈染著一層朦朧,肌膚白得發光,外面清風陣陣襲來,吹動了她散落在鬢角的碎發。  美得讓人移不開眼。

姬長?淵有些不知道怎麽下筆了,但他不想承認自己畫技不好,硬著頭皮將人畫完,但看?著紙上的人,再看?看?不遠處的女?人。  面不改色的將畫卷卷起來,藏到了桌子底下,重新鋪了一張紙,畫起窗口那盆蘭草。

一行人抵達港口時?,王府已經派人過來接了,梅素素也不好再披著晉王的外袍,下船的時?候讓花濃收了起來。  姬長?淵看?了眼,墨色的眸子一凝,抿了抿嘴,沒?有說什麽。

來接他們的是宋海,天色還早,姬長?淵讓他先送梅素素回王府,他則帶著崔祖安騎馬進宮面聖。  人走的匆忙。  梅素素乖乖坐著馬車回了王府,京都街道同樣?熱鬧,熙熙攘攘,商鋪鱗次梓比,還有不少外邦人,但梅素素掀開簾子朝外面看?了兩眼就?沒?興趣了。  再熱鬧,也與她無關。

回到王府,梅素素先是回了小?院,好久沒?住,一時?間有幾分陌生,但還來不及適應,側妃就?派人來喚她。  梅素素心裏有些不爽,之前還沒?什麽感覺,主要?是她對古代一竅不通,別人怎麽做,她也不知道好壞,但這段時?間一直在外面收集信息,每次逛街都去書肆看?看?,也漸漸了解到這個朝代的一些規矩。  側妃在府裏的做派,完全把自己當正王妃看?了,哪有人不給口水喝就?叫過去問話的?

但梅素素不敢得罪人,心裏吐槽兩句,只?得趕緊換身衣服匆匆忙忙去了側妃院子。  堂屋裏,側妃坐在上首,底下一左一右是柳夫人和鄭夫人,三人皆是面無表情,看?到她進屋,臉上神色開始不一,有冷漠的,有幸災樂禍的,還有低著頭一臉溫順的。

梅素素壓下心裏思?緒,快步進了屋,對上首的側妃行了禮,然後又朝左右兩邊福了福身子。

“見過側妃,見過兩位姐姐——”

好在這次側妃沒?為難她,只?是問了一些他們在梁州的事情,梅素素也不傻,自然不會說晉王給了她很?多銀票,也不會說狗王爺還帶她出去玩了。  她覺得自己要?是說出來,今天就?走不出這道門,所?以只?說梁州環境有多苦,天氣有多熱,伺候的下人少,院子還特別小?,不能出門,天天都見不到王爺。

當然,也不能說的這麽直接,不然這幾個女?人肯定在背後給她穿小?鞋,要?是跑到狗王爺面前說她抱怨跟著吃苦,那就?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,所?以她一個勁的誇狗王爺怎麽辛苦,做事有多麽認真,對學子們有多負責,天天不回小?院就?待在考場裏,在梁州名?聲?有多麽多麽好......反正逮了勁兒各種誇讚。  也隱晦告訴她們,自己這次就?是個背景板,除了吃了不少苦頭外,啥都沒?撈著。

於是,側妃問完話就?放她回去了。

梅素素回到小?院時?,這會兒才後知後覺發現,眠月竟然不見了,而是換了個面生的丫鬟。

“奴婢秋月,見過主子。”

梅素素看?了眼容貌清秀的丫鬟,點了點頭,沒?多說什麽,讓她下去了。  自己則扶著雪芽進屋去睡覺,花濃這段時?間跟著她受了不少罪,一回來梅素素就?讓她去休息了。

梳妝臺前,雪芽給她拆頭發,梅素素問起眠月的事。

雪芽也不隱瞞,臉上露出惋惜神色,“眠月父母都已經不在了,只?上面還有個哥哥,在郊外莊子上幹活,是個小?管事,以前人挺好的,也不知道什麽時?候染上了賭錢的惡習,輸光了這些年存的銀子不說,還跑到王府來問眠月借,一來二去,就?讓宋總管發現了。”  “宋總管怕給王府招來禍端,讓人將他們兄妹倆送走了,小?院裏也不好只?留奴婢一個,於是送了秋月過來。”

梅素素點點頭,聽到是宋海送來的,心裏踏實了幾分,覺得是自己想多了,宋海是狗王爺的人,應該沒?事。

——

姬長?淵是酉時?回來的,天色已經黑了,他直接回了書房,洗漱一番後,又用了些點心,他在宮裏已經吃過了,但沒?怎麽吃飽,食欲不大,便讓人送了兩盤點心來。  這趟差事幾個兄弟辦的都不錯,父皇似乎挺高興的,他雖然有心表現,但也不敢急功近利,關於梁州的折子已經遞上去了,其他的也就?不好再操心。  外祖父告訴他,如今不爭,才是最大的爭。

吃完後擦了擦手,暫時?沒?心思?處理折子,準備去後院那裏看?看?,宋海今晚也跟在一旁,嘴裏回報著這段時?間王府裏的情況,事無巨細,還把今天梅素素回府側妃叫過去問話的事也說了,說到這裏的時?候,偷偷瞄了一眼男人的臉色,見他臉上情緒不顯,也不知道什麽情況。  他不是崔祖安,沒?有天天貼身伺候著,所?以對主子的心思?很?多時?候都猜不透,嘴裏繼續說著話,最後頓了頓,猶豫著開口,“這些天,林夫人身子似乎不太好。”

晉王腳步一頓,扭頭看?了他一眼。

宋海心裏一喜,但面上不敢外露,趕緊低頭解釋道:“上次林夫人去慈恩寺,在那裏遇到了林家人,奴才沒?讓她們見面,不過也不知道哪個嘴碎的,將林家四小?姐要?嫁人的事傳到了林夫人耳中,如今成親時?間越來越近,林夫人似乎心中愁緒難解,自前段時?間著涼後,就?一直時?好時?壞的,沒?有痊愈。”

林家四小?姐也就?是林幼薇親妹妹,兩人母親前幾年沒?的,林父續娶了一位,以前林幼薇嫁進沈家,她妹妹沒?人敢欺負,如今沈家倒了,她妹妹自然也就?沒?了靠山。  男方似乎殘疾,年紀也比較大,可?惜了。

姬長?淵眉頭一皺,擡頭看?了看?後院的方向。  他原本打算先去側妃那裏說兩句話,然後再去梅素素那裏看?看?,也不準備在她那裏留宿了,以前可?以隨心所?欲,如今他想給她一個名?分,自然不能去的太勤了,在外面沒?人管著,但王府裏,處處都是眼睛,他總有照顧不到的時?候。  尤其他現在心在朝堂,後院很?多時?候都顧及不到,他越寵她,她就?越招人眼。  她身份太低,給她請一個夫人頭銜,都需要?花些心思?。

現在聽到林幼薇生病,姬長?淵突然覺得,自己可?能真的像外界傳的那樣?冷漠無情,若是以前,內心可?能會有幾分波動,如今卻是一絲波瀾也沒?有掀起。  他甚至第一反應就?是,梅素素夫人頭銜下來前,最好有人幫忙引開視線,而她,剛好是適合的人選。

這麽一想,思?緒已經在腦子裏轉了幾個彎,也就?是這時?候,姬長?淵直接轉過身,然後朝另一邊走去。  臉上神色平靜,他也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不對,他不欠林幼薇什麽,甚至對她有救命之恩,以前想要?得到她這個人,現在他不想要?人了,他只?是索取點回報而已。

林幼薇確實病了,病倒如抽絲,姬長?淵去的時?候,人躺在床上,閉著眼睛,臉色有些蒼白,屋子裏彌漫著一股藥味。  姬長?淵只?是看?了眼,便吩咐人照顧好她,他也沒?走,而是去了外間榻上,自己跟自己對弈。

周圍下人謹小?慎微伺候著,聲?音都不敢發出一句,林幼薇身邊伺候的嬤嬤心裏著急,感嘆自家主子運氣不好,偏偏在王爺來的時?候睡著了。  見晉王留在外面沒?有離去,以為是等?主子醒過來,心裏又急又氣的,但也不敢把人叫醒了。

過了一個時?辰晉王離開時?,也只?能眼睜睜目送著人。

姬長?淵兩手背在身後,出了院子後,腳步突然頓住,扭過頭對身後的宋海道:“你留在這裏照顧著。”

宋海一怔,下意識擡起頭去看?晉王,見他臉上神色平淡,分辨不出情緒,心裏突然有些恐慌,趕緊扭頭去看?旁邊的崔祖安。  崔祖安頭垂的很?低,仿佛一個影子站在旁邊,悄無聲?息,不引人註意,也看?不到他的反應。  心下安慰自己,殿下這是重視林夫人,他現在投靠了蘭馨院這邊,那是好事。

姬長?淵帶著崔祖安走了,走遠了,崔祖安才扭過頭朝身後看?了一眼,夜晚隔得太遠,有些看?不太清楚,只?模糊看?到蘭馨院門口燈籠下站著一個瘦高的身影。  嘴角隱晦露出笑。

走在前面的姬長?淵似乎想起了什麽,突然出聲?問了句,“事情辦的怎麽樣?了?”

崔祖安知道晉王問的是什麽,忙收斂情緒,低下頭道:“奴才找人拖了關系,差不多已經妥了,不過近來外邦上貢,禮部比較忙,恐怕要?等?上一兩個月。”

“嗯”

——

王府裏沒?有秘密,第二天就?傳出昨夜王爺回來後直接去了蘭馨院,林夫人病了,王爺守了她大半夜才離開。  如此,又有人酸了。  連帶著梅素素都變得不那麽重要?了。

畢竟,比起梅素素,那位好像才是王爺真正的心頭肉。

一早,宮裏送來賞賜,隨後,這些賞賜被分著賞了下去,府裏女?人都有,梅素素得了兩匹布料、兩只?釵子,和其他兩位夫人比起來,分量差不多,不打眼,也不會讓人小?瞧了去。

早上是花濃去拿飯的,如今梅素素在府裏的寵愛有目共睹,哪怕晉王一回府就?去了蘭馨院,但也不會讓人輕視,畢竟這次陪王爺外出的是她。  以前王爺也不是沒?有外出辦差過,但還從來沒?有帶著人一起。

拿飯是個好活,尤其是跟的主子有寵,每次去廚房都有人孝敬,以前雪芽和眠月來的晚,不跟她搶,現在的秋月自然也不會了。  廚房向來是個熱鬧地方,什麽風吹草動都能知道,花濃高高興興的去,然後臭著一張臉回來,一邊擺飯一邊氣呼呼道:“我聽說殿下給蘭馨院送了幾箱子東西,連側妃都比不上,都是好的,還有今年外邦上供的寶石,什麽天仙美人啊,有咱們主子好看?嗎?”

秋月安靜幫忙擺飯,聽了這話,頭嚇得低了幾分。

雪芽恨不得撕了她這張嘴,眼睛朝她狠狠一瞪,“你這話怎麽不出去說?等?殿下來了朝他哭,讓主子跟著你一起倒黴。”

花濃嚇得縮了縮脖子,不敢再作聲?了。

梅素素聽了,心裏也酸,她累死累活的伺候人,還抵不過人家一個笑,可?能連個笑都沒?有,狗王爺就?屁顛屁顛奉上了所?有。  她也聽說了,今年又到了外邦上供的時?候,這段時?間,京都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外族人,什麽寶石?感覺很?值錢。  不過嘴上還是道:“你吃哪門子的醋?王爺又不是我一個人的,再說,府裏那麽多的女?人,我吃的過來嗎?王爺對我好,同樣?我也希望王爺過得好,要?是哪天姐姐想通了,我倒是替王爺高興。”

這話說的要?多大度,就?有多大度,她覺得,就?算傳到狗王爺耳裏也不怕,這家夥恐怕還會感動不已,覺得她識大體。

不過這回,梅素素難得一次估摸錯了男人的心思?,姬長?淵晚上回來時?,直接去了蘭馨院,林幼薇醒了,今日狀態好了不少,剛喝了一碗藥,坐在床上看?書。  屋子裏燈火通明,還燒了碳,因?為她著涼的緣故,蘭馨院提前撥了碳。  女?人面頰依舊有些蒼白,清冷的眉宇間帶了幾分柔弱,看?到他進屋,平靜的眸子微微有些波動,低聲?喚了句,“王爺。”

床旁邊站著嬤嬤和兩排丫鬟,嬤嬤原本見她這會兒精神好點,便拿了賬本子過來給她報備今早晉王賞賜的東西。  哪怕是林幼薇,曾經的沈家少奶奶,很?多東西也是她從未見過的。

姬長?淵朝她淡淡的點了點頭,“註意休息,你們先忙。”

說完便轉身去了外面,走之前,在丫鬟們手中端著的物品上隨意看?了一眼,目光在掠過中間一盒裏五顏六色的寶石時?,忍不住一楞,隨即目光驟冷。  但很?快掩飾下去,轉而變得平靜幽深,背過身去,身影很?快消失在屋子裏。

林幼薇看?著他出去的背影,皺了皺眉,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,越發覺得現在的晉王,哪裏不太一樣?了。  目光看?向丫鬟們手裏捧著的賞賜物,又覺得自己可?能想多了,聽說梅素素只?是得了兩匹布和兩只?釵子。  哪怕告訴自己不要?在意,她還是有些做不到。

想到這裏她忍不住覺得可?笑,她的丈夫愛妾室勝過愛她,而如今換了個男人,曾經她渴望的東西卻變得唾手可?及,反倒是那個妾室成了可?有可?無。  明知道不該,但她內心卻是隱隱暢快的。

姬長?淵又在外面呆了一個時?辰,走之前又進屋囑咐了兩句。

林幼薇看?著門口,一時?間怔楞。

旁邊嬤嬤忍不住勸道:“王爺其實只?是面冷心熱,對夫人的重視誰都看?得出來,那些賞賜,府裏女?人誰比得過?就?是那什麽梅素素,連您的一半都不如,就?像打發下人似的。”  “您瞧見那盒子寶石了沒?有?聽說是天竺進供的,只?有三盒,因?為王爺這次辦事辦的好,聖上特意賜的,這都給了您呢。”

林幼薇聽了心裏微暖。  在這些方面,晉王確實比夫君好。

但是,一想到要?給男人做妾,心底又隱隱排斥起來。  這樣?的她和眉玉鶯,或者說,和現在的梅素素有什麽區別?

最後搖了搖頭,道:“我再想想吧。”

嬤嬤看?她態度有些松弛,心裏一喜,便不再多言了。

——

路上,崔祖安見晉王臉色不好,趕緊回報了小?院的情況。  現在只?要?有關梅主子的事,都能讓殿下開心起來。  哪知這次就?不管用了。

聽完他的話,姬長?淵腳步一頓,“她真這麽說?”

崔祖安不敢隱瞞,點點頭,小?聲?回道:“是,這是梅主子的原話。”  多體貼呀,他聽著都感動了。

“嗯”  姬長?淵淡淡應了一聲?,也不知什麽感受,就?是覺得胸口有些發堵。  她大度識體,不會因?為嫉妒做錯事,但他內心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。  最後悶悶回了句,“去書房。”  原本去小?院的腳步,突然掉個頭往前院走去。

崔祖安楞了楞,看?著晉王的背影,半天也不明白自己說錯了哪句話?

回到書房,姬長?淵想起那盒寶石的事了,黑著臉讓崔祖安去查。  崔祖安苦不堪言,本來想借著梅主子這股東風緩一緩,哪知道竟然借錯了,只?得硬著頭皮出去了。

過會兒回到書房稟報,“是奴才辦事不力,走的時?候吩咐人,將各院的東西送去,哪知側妃過目單子的時?候,大概看?錯了,讓人一並給蘭馨院送去了......”  話剛說完,一只?茶杯就?砸到他面前,“砰”的一聲?。  崔祖安嚇得身子一抖,額頭死死貼著地面。

“殿下息怒,殿下息怒——”

書房裏跪了一地。

崔祖安額頭冒出冷汗,他可?是知道的,那盒子寶石,王爺是準備留著等?梅主子夫人頭銜下來時?送過去哄人開心的,哪知道側妃看?到蘭馨院賞賜比她貴重得多,心裏委屈上了,竟然慪氣一並給蘭馨院送去了。

其實蘭馨院送過去的寶貝雖然多,但加起來,都比不上那一小?盒子寶石的分量。

王爺本來就?覺得今早送那麽點東西給梅主子委屈了人,這下好了,當真是委屈了人。  驚喜全沒?了。

梅主子這會兒恐怕還覺得王爺對她一般,與其他人比起來沒?什麽兩樣?兒。  這叫什麽事啊?

姬長?淵臉色難看?坐在書桌前,過了好久,才冷若冰霜道:“滾下去,自己去領三十個板子。”

“是——”  崔祖安心裏松了口氣。

這些,梅素素都一無所?知,不過也幸好一無所?知,不然肯定要?氣得好幾天睡不著覺,那麽多寶石,得多少銀子啊?  甚至可?能都不想走了,畢竟王府雖然不好,但有錢啊。

也正如崔祖安猜測的那樣?,梅素素對於晉王的賞賜沒?多大感覺,大家都有也就?不稀奇了,兩匹布料被她做了四件肚兜和兩雙鞋子,都是雪芽做的,她針線好,做東西又快又好。  剩下的料子讓花濃她們三個分了。  兩只?金釵被她收進了小?金庫。

快要?到年底了,外邦上貢,大魏國三年一貢,剛好今年就?是,每年外邦到來時?,京都都格外熱鬧。  但也因?此,治安也就?成了大問題,刑部和大理寺這些日子都特別忙。  晉王剛回來,還沒?來得及坐下來喘口氣,就?又得腳不沾地的忙起來了,加上前幾個月堆積的公文,去後院的次數屈指可?數。

梅素素樂得輕松。  而也就?在這時?候,她突然有一天,在自己沒?看?完的話本子裏發現了一張字條,上面只?有兩個字——“鶯鶯”。  這是沈彥青的字。

梅素素拿著字條的手一抖,趕緊捂住嘴,怕自己驚出聲?。  沈彥青?  沈彥青不是在流放嗎?怎麽會......

也幸好她平時?看?書練字的時?候不喜歡屋子裏有別人,不然恐怕要?露餡。  梅素素死死盯著手裏的字條,有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。

不不不,她要?冷靜!要?冷靜!

沈彥青...沈彥青......

竟然是沈彥青!

媽媽呀,怎麽辦?她好怕。  兩只?手捧住臉,都快哭了,對於這個從未見過面的“前夫君”,梅素素心裏更多是害怕的。

她身上那塊玉佩,絕對不是普通東西,但他自己不留著,也不給下屬,更不給自己妻子,反而給“梅素素”這麽不大聰明的小?妾,可?想而知,這家夥不是個瘋子,就?是個心機深沈之輩。

而根據腦海裏的記憶,他也不像是個瘋子,那只?能是個心機深沈之輩了,如此,那“梅素素”腦海中那個溫文爾雅的夫君還能當真嗎?  肯定不能了!

電視上不都這麽演的嗎?死人才能閉嘴,利用完就?捅上一刀,幹凈利落。  梅素素似乎都能看?到自己的慘狀了!

不,她要?冷靜!她一定要?冷靜!

這很?可?能也是個圈套。

對,圈套!

會不會是狗王爺?

是了,狗王爺......見不能用寵愛沖昏她頭腦,所?以幹脆詐她!  不就?是沈彥青的字嘛,狗王爺肯定有辦法弄到沈彥青以前的文章,加上他最擅長?字,對他來說,模仿並不是難事。  知道她叫鶯鶯又怎麽樣??狗王爺是刑部的,想查誰就?查誰。

比起沈彥青,梅素素覺得狗王爺嫌棄最大。  再想想,最近狗王爺來小?院次數明顯少了,可?見他是沒?耐心逢場作戲了。

很?好,感覺八九不離十了。

但梅素素笑不出來,萬一......萬一......就?是沈彥青怎麽辦?

而且,這兩人好像也沒?啥區別,都想要?玉佩,而且要?到玉佩後,很?大可?能會將她除之而後快。

梅素素拿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,她不想死啊,死了要?是能回到現代還好,要?是回不到,那她是不是就?永遠消失了。  不不不,她還年輕,她不能死,肯定還有辦法的。

努力壓下心裏恐慌,決定先把這字條主人身份給弄清楚,然後再想辦法。  梅素素想來想去,最後決定裝作沒?看?到,如果不回覆,這人肯定還會給她寫,暴露的信息越多,她才好確定字條的人是誰。

與此同時?,梅素素也沒?心思?看?話本子了,在書房裏呆了一會兒,調整了下情緒,和往常無恙了,才回到房間。  下午,梅素素和雪芽學做衣服,讓人找來幾匹粗布,打著練手的名?義?,學做男裝,還裝模作樣?對幾人道:“王爺對我這麽好,我也要?對王爺好一點,等?學會了,就?給王爺做。”

丫鬟們信沒?信不知道,反正姬長?淵信了,回到府裏聽了這話,心裏一軟。  原本準備和往常一樣?,先去蘭馨院看?看?,今晚實在沒?那個心情了,直奔小?院而去,進了屋,就?看?到她乖巧坐在榻上,燈光下,她垂著頭,十分認真縫制手裏的衣服。  聽到動靜,女?人擡起臉看?向門口,臉上有一瞬間的覆雜,但很?快收斂下去,轉而露出欣喜神色,眉眼彎彎,眸光溢彩。

姬長?淵以為燭光的原因?讓他看?花了眼,並沒?有將她臉上一閃而逝的覆雜放在心上,快步走過去,拉住她想下來行禮的動作,順手將人一把摟在懷裏,笑著問:“都這麽晚了,還做什麽?”

梅素素仿佛不大好意思?,將衣服往榻裏藏了藏,“沒?什麽,就?隨便縫縫。”

男人輕笑一聲?,仿佛已經知道了她的心思?,胳膊一伸,直接將衣服撈到眼前,看?到粗糙的針腳,臉上笑容加深,打趣道:“你這衣服,要?是做給爺的,爺可?不好意思?穿出去。”

梅素素沒?好氣扯過來,嘴裏不服氣道:“不是在練嗎?誰天生就?會這個?雪芽說妾身做的很?好了。”  反正又不是給你的。

姬長?淵眼裏帶了笑意,男人向來淩厲冷峻的面龐,因?這笑意多了幾分溫柔,目光從她氣鼓鼓的臉頰轉向她手裏的半成品衣服,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麽,眉頭皺了起來,“沒?布料嗎?怎麽拿這種粗布練手?”

梅素素見他突然皺眉嚇了一跳,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麽,聽是這個原因?松了口氣,無所?謂道:“妾身就?是拿來練手的,等?學到了本事再用好布料,現在用就?浪費了。”

姬長?淵聽了啞然,忍不住擡眼去看?她,人穿了件素色衣裙,料子普通,頭發隨意挽了起來,只?插了一根金釵,面龐不施粉黛,秀妍清麗。  他突然想起那盒寶石,其實盒子並不大,裏面只?裝了三十二顆,但顆顆精美異常,他看?到的第一眼就?覺得她會喜歡,本想收進他的庫房,過段時?間一並送給她,哪知會出現這樣?的事。

但他又不好讓人拿回來,送給了別人再送給她,以她這膽子,恐怕也不敢用。  現在看?她素凈的打扮,心下覺得委屈了她,左手握住了她的手,“本王還沒?那麽窮,連個做衣服的料子都舍不得花。”  扭頭就?叫崔祖安去庫房拿布料過來。

梅素素看?了著急,“王爺,不用如此,這太浪費了,妾身現在就?是練練手。”

男人垂眸看?她,捏了捏她手,語氣低沈道:“讓他去,就?是幾匹料子而已,過幾年外邦進貢,本王送你一箱寶石。”

梅素素如坐針氈。

什麽意思??  是不是過幾年她就?已經躺在地下了?

還送她一箱寶石?聽著怎麽覺得那麽假呢。

這晚,晉王歇在了小?院。  梅素素現在有點驚弓之鳥,怕他看?出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陰謀,不敢露怯,只?得熱情回應他。  姬長?淵以為是自己這些天來的少了,讓她害怕了,完事後安撫的拍了拍她後背,“別怕,爺心裏有你。”

梅素素:“......”  別說了,她心裏更怕了。

不管梅素素怎麽自己嚇自己,很?快她又收到了字條,這是第三次了,距離第一次,過去了半個月。  前兩次,沒?有留下什麽有用信息,但這次不一樣?,這次上面雖然只?有兩個字,但卻讓梅素素虎軀一震。  ——“蓮兒”

這可?是原身和沈彥青的閨房之樂,沈彥青給“梅素素”取的小?名?,這個只?有原身和沈彥青兩人知道。

這時?候,梅素素已經差不多能確定了,這人應該就?是沈彥青。  心裏陡然一涼,若是狗王爺,她還能慢慢想個法子好全身而退,如今,卻是等?不了了。  沈彥青找來了,肯定是要?玉佩,給還是不給,恐怕結局都好不到哪裏去。  真是前有狼後有虎。

這王府也待不下去了。  狗王爺要?是知道沈彥青找她,肯定猜到她身上有東西,到時?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。  梅素素真的怕了。

有點後悔前些日子沒?在揚州逃跑,哪怕沒?有戶籍,但船到橋頭自然直,肯定能想到法子的。  總比現在好。

梅素素看?著字條,猜測下次他肯定會提到玉佩了。  想了想,最後動筆在字條反面故意寫上兩行字——“不知道你在說什麽,你再裝神弄鬼嚇人,我就?跟王爺說。”

字條塞回到話本中,梅素素在書房裏焦急踱步,她不能坐以待斃。  沈彥青來了,那被晉王發現恐怕也快了。

狗王爺可?不是什麽簡單角色。

她得想出一個兩全之法離開,最好讓沈彥青和姬長?淵這兩人到時?候去狗咬狗,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她不要?做蟬,她要?當黃雀。

接下來,梅素素沈下心,絞盡腦汁思?考怎麽逃跑,如何甩掉這兩人。

好在,沈彥青沒?讓她等?多久,很?快又來字條了,這次比她想的要?快,上面果然寫了玉佩。  ——“玉佩,一個月後,慈恩寺。”

果然是沈彥青,只?有他知道是玉佩。

一個月後是外邦離開的日子,沈彥青是想跟著那些外邦人走?

雖然是猜測,但梅素素覺得應該就?是這麽回事。  很?有可?能,他這次來京都,就?是混在了外邦人群裏。

而她沒?猜錯的話,給沈彥青傳遞紙條的人應該就?是秋月,雖然不知道怎麽混進來的,但八九不離十了。

至於為何不讓她直接將玉佩交給秋月,而是約她在慈恩寺見面,肯定是想殺人滅口。  王府守衛森嚴,哪怕小?院看?著沒?人,但梅素素心裏知道,是有暗衛守著她的。  秋月如果殺了她再帶著玉佩逃跑,根本是不可?能的事。  除非她主動出去。

到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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